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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罗场（第2页）

李知月摇了摇头，并不认可：“凡事该看值不值得，不论可惜不可惜。若是值得，身家投入性命相系也不可惜，若不值得，便是只扔了一个铜板那也是可惜。”

谢珩有些意外，却又马上便将这份意外消散了，觉得这样的话从面前人嘴里说出来并不奇怪，反而本来就该是这样，只玩味道：“你这般想，倒也算得上性情中人。”

李知月突然得了句夸奖，很不谦虚地将尾巴都翘高了，本不知不觉已跃过谢珩走在其身前背对着他，一听这话便雀跃地转了个身面对着他往后退。

她手里那煞鬼面具被当作罗盘一般勾着食指转动着，脸上得意扬起笑：“那是自然，既做不得事事周全，那便做个洒脱之人，凡事只活在缘分里，如此也少得惹自己闹心。”

她手上动势不小，胡乱摆动几下柔顺的蜀锦袖子便顺着光洁的腕子往下滑，腕子上那条朱缨便好似跟祈福挡灾的红绳紧系着。她手腕白皙，如今攀着根殷红艳丽的东西便更衬得肤白如雪，凝脂如玉，也更显得那条红绳博人眼球。

不远过了护城河之上的拱桥便可见宫门，如今天色沉暗如墨，更是无人趁夜进宫，李知月便真真不怕摔了，堂而皇之地用后脑勺看路，不时还蹦跶两下。

她踏上桥，身后是寂静空寥的皇城，沉重得只见暗暗宫灯余辉，而她面前之人站在灯火阑珊间，后头影影幢幢的灯影映在他背后，衬得本就艳极了的人更是浓墨重彩。

李知月咽了咽口水，见他薄唇轻启，却又没等说出话来又抿住了，突然驻足在桥尾。他夜色之下有些凉意的目光透过来，却并未撒在她身上，而好似是透过她望向她身后。

“怎么了？”李知月茫然，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去望，便见身后拱桥的另一端站了个人。

那人好似等了许久，向来顾及君子衣冠整洁的人此刻被风吹得鬓角有发丝凌乱，一双眸子清清冷冷地望向谢珩，倏忽又落到她白皙腕子上那抹显著突兀的朱缨。

朱缨紧挂在腕子上，一个活结一个死结如何也是不能自己系上的，显而易见是他人所为。

沈清衍眸色有些暗，却是一贯的温润如玉，见不着脸上有半分不妥贴的喜怒。

“……表哥？”李知月错愕地俯视他，显然没有意料到他这么晚在宫门口等。

沈清衍迈步走上拱桥，立在李知月身边，望着底下的谢珩伸手作揖道：“有劳大人送公主回宫，人既已送到，谢大人可回。”

他礼数做得滴水不漏，只是这话若是细品便不那么周到了，颇有一种将人用完了便赶人走的意思。

谢珩却是泰然，安稳受了这礼，好似自己的确只是奉命送公主回宫一般，欣然道：“无妨，既如此谢某便先行告退。”

“谢珩。”李知月这才想起来身上还有正事，连忙将其唤住，“那我明日还要去找你么？你先前说等，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好。”

谢珩头也没回，只落下个潇洒的背影，带着她摆了摆手扬声道：“不用你找。”

“不要找”和“不用找”显然不是一个意思，李知月尚且一头雾水没来得及理解这个“不用找”什么意思，便听见沈清衍的声音清朗地在耳畔响起：“走吧。”

李知月回神，跟在他身旁走进宫门。他提的宫灯昏暗，照得路都朦朦胧胧，更不提能将人照清。

李知月望不见他的神色，猩红的煞鬼面具在食指上稳稳地转了最后一圈，便被四指一叩牢牢地拽进了手里。

沈清衍将今日之事听了个大概，本以为她会丧气难过，便得了消息就入宫找人。结果等了几个时辰至天色暗沉人都尚未回宫，他如何也安坐不下去了，就守在宫门口远远张望。结果见着她不仅未见失意，反而还笑意盈盈，整个人轻松又自在，倒像是这糟心事不是出在她身上一般。

“谢左丞怎么会在？”沈清衍问。

李知月这才反应过来，这件事兴许是被皇帝压了并未传开，沈清衍只听了些耳风，并不知道如今这事归谢珩管，如实道：“阴平王回府时他也跟着，父皇便将这件事交由他办了。”

听闻此言沈清衍脸色稍霁，将人送到长乐宫口止步道：“如此也好，交由大理寺处理也免生纰漏，只是阴平王今日与谢左丞太过亲近，倒似……结党营私，我只怕他谢珩营私舞弊，遂了阴平王的痛快去污蔑你。”

他平日里甚少说这些揣测之言，今日大抵看在李知月遇难着急上心，竟将话说得有些过重。

“不会。”李知月下意识否认，但话刚脱口便觉得一阵心虚，她骂了谢珩数年，如今才接触几月便敢这般信誓旦旦，实在像打自己脸，于是不等沈清衍开口，马上转了话锋问道：“你怎么知道是污蔑，若是我真不小心错手将林婉嫦推落下山滑了胎呢？”

沈清衍道：“最不济就是真不慎错手，那也是无意之举，但若是有人诚心添油加醋，反而会横生枝节。”

李知月摸了摸鼻尖，听得出他话有所指，道：“我好歹也是公主，又如何能奈我何呢？更何况若是真是因我而起，实实在在的罪名我背了也是应该。”

沈清衍知她脾性，晓得说得再多也只看她心中所念，直接问道：“你为何对谢左丞如此相信，你我不是早就心知肚明他是个什么人么？”

得了，还是没躲过。

李知月抿了抿唇，竟不知道要从何开口，想了想还是纠结道：“我只觉得……他有些奇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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