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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求尽兴（第2页）

李知月作罢，老老实实地任他牵着去望桥上情形。

只见那不算大的桥上以橡木圆棍架了个一人高的横台，却不是实心的，上头木棍一层又一层地交织错落，叠在一起，好似有条理又像胡乱搭的。这台子以四脚长柱落地，竹笼似的漏风台子里摆了个大大的绣球，不过不是成亲时抛的那种喜球，只是胭脂色，多用在酒楼开业讨个彩头。

李知月望着这镂空横台看出了些蹊跷，这台子稳稳立在桥头，上头却没见一根铁钉，甚至都算不上是榫卯制的，好似只是寻常世家子弟儿时所戏的垒高楼。

所谓垒高楼，便是用一根根金银细棍，层层叠叠交织错落从而搭立起来，比的就是个楼高。寻常人家搭个一层都堪堪费劲，有时候刚搭起来旁边有人走过带起的脚风都能给吹倒，而这台子这般高，周遭还不时有人流来往冷风袭袭，却稳如泰山地立在桥中，更不论中间还有个绣球。

果不其然，这台子旁边站着的一身布衣绸帽的郎官便开口了：“看一看看一看，欢迎各路能人志士上来挑战。我这高台站得比在座各位两条腿都稳，就算是把这堆圆棍拆得就剩任意两根，也能稳稳托住绣球绝不落地。若是有有本事的高手，千万别错过了，只要能让绣球掉下来，街头玉狮子楼您随意吃一年，在下包圆。”

他这一句说完，四下人群便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了。

“怎么可能有这般好的事，你看看旁边那几个人，全是失败了的。”

“是啊，这架子里头人看不见的地方，肯定悄悄钉了钉子，不然怎么能那么稳。”

“这肯定是玉狮子楼在搭花架子招人吃饭了，没什么好看的，走吧走吧。”

李知月这才注意到架子另一边还站了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，起先以为和那主人是一路的，这下听着话却发现不尽然，直接凑进人堆里发问道：“那些人不是一起的么？都是谁呀？”

谢珩牵着的绳子跟栓了条鱼一般，甩着尾巴就往人群里一挤，若是他没反应过来稳在原地不动，她这一下能给腕子勒伤了，这未免也太信任他了。

谢珩只得跟着她进了人堆。

那说话的嬢嬢正讲得神采飞扬，突见窜进来个红面鬼脸吓了一跳，发现是个带着面具的小姑娘才后怕地拍着胸脯道：“自然不是一起的，你看旁边那三个人，都是刚刚挑战完了失败了在旁边看呢。一个是屠户，一个是樵夫，还有一个是街坊里挑担的，个个平日里做的都是些吃力气的活，都只能拔出两三根圆棍便再动弹不得了。”

“噢……”李知月直起腰，若有所思地看向那木架子，上下打量了一番。

不像是掺了铁钉的，这架子虽紧密，却也能看得清里头细细的缝，便是叠在一块儿的地方也是各有所异，若是用上铁钉子定然能看得出来。

更何况，垒高楼她是知道的，这种孩童的游戏早在她儿时就跟着一众世族子弟玩腻了。所谓垒高楼，便是以变相的榫卯而维系高楼稳定，李知月最厉害的时候尚能搭上两层不倒，若是更厉害的人不用铁钉便让这架子严丝合缝定然是能做到的，因为这用蛮力压根儿没用，要的是一个巧劲。

谢珩见她这副兴致高昂的模样便知道她肯定不能干看着，手一挑，绳子绕在他指尖动了动，少女顺着动静下意识回头看他。

她和他隔着几步，中间无人，只靠这根朱缨牵连，而如今朱缨空悬，反倒让这本不起眼的绳子放置到了明面，让人想不注意都难。

李知月舔了舔发干的唇，突然觉得，这绳子有些太短。

谢珩食指上缠着的朱缨化作绕指柔，缠绵地攀在他白皙修长的指头上，他便这样懒懒地系着，抬起眼望她：“心痒了？”

李知月的确有一点心痒，好似有只爪子在心上作怪似的挠搔，她知他说的什么意思，此时压着这股怪意反而显得人有些扭捏，只道：“我觉得我能行。”

谢珩眼里没有讶异，反而好似在其意料之中，只是还未等他开口，身边围着的嬢嬢一听此话反而一副“初生牛犊不怕虎，什么狂言都敢说”的目光看过来。

“小女娘说什么张狂话呢，你刚刚不是听见了么？人家屠户、樵夫、挑担的都对这东西没招，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哪能成啊？”

“我看是年纪小不懂事，光想着逞威风，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。”

“好了好了，跟小姑娘说什么重话呢，这小丫头不懂事，你也不懂事么？要我看，小姑娘你就跟着看看就行了，今日也不早了，早些回家休息吧。”

李知月活到这么大还未听人这般对她说过话呢，本是只有六成兴味，此时被人激一激，这六成就变成了十二成，便是不上都不行了。

谢珩挑了挑眉，径直抬了她的腕子，那绳圈是死结解不开，他便将手上牵着的绳头绕着绳圈再打了个活结，不让她束手束脚。虽没吭声，意味却已经非常明白了。

李知月收回手，望向他那滚了星光的眸子，听见他声音在耳畔低低地响：“只求尽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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