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祠堂（第2页）

众人一听时间紧张，也马上分了区域去看。

墙上分得规整，按姓氏分成一块一块的。李知月刚好分的是张姓，一眼就在上头找到了朱玟娘的名字，旁边张大刀想来就是张屠户。她顺着张屠户那支往上望，想起来他说他有个阿姊，他那支刚好就分成了两脉，一脉是他，另一脉想来就是他阿姊。

李知月踮了脚去仔细看，张阿姊叫张茯苓，别人的名字底下都有分支或者一些生平要事，再不济去世了也会在旁边写一个殁字。只是她名字很奇怪，往下什么也没有，但是在别人写殁的地方，她上头是一个端正的“献”字。

“你们快来看，我这边好几个人名字底下什么也没有，只有个献字。”

李知月还未开口，就听见郎央在旁边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。既不是一例，那就说明这其中定有关联。

“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相同之处？”谢珩远远的问。

那香已经燃得过半了，李知月心头焦虑，连忙转过身想再找几个相同的来比较，就听见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开口的沈清衍，突然低着声音出声了。

“都是女子，都停在十八岁。”

谢珩望过去，看到沈清衍已经没有再找了，只是直直地望着他，眼里情绪复杂。

谢珩一看便知道，他懂了。

如今真相已经明了，只上头盖了层薄薄的布，只需要轻轻一揭就可以见得底下真相。但这真相都太过残忍，没人愿意直接开口戳穿。

“怎么了？你知道什么了？”郎央性子急，见在座一共六个人一般人都懂了，心头直上火。

“是献祭。”

谢珩直接说了出来，怔得在座所有人都沉默了。

是了，是献祭。

仙芸村以河神为尊，以鹧鸪鸟为近似凤凰的通仙者，珍珠不是生在蚌里，而是年纪正好的花季少女作祭品，献祭给河神。或许最初只是求雨，愚民受了上头的蛊惑，见真真运气好凑巧下了几场雨便都崇尚河神。

后来有人贪心不足，竟以为这种以命相求的法子可以帮助自己死后成仙。鸪获河为路，鹧鸪鸟为引，应龙朱雀开道，满地亡魂装匣做祭品，只求自己登顶成仙，圆了他造佛像做菩萨的梦。

厅内气氛变得压抑，那柱香已经快燃尽了，等不得众人深思，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正越来越近。

凌寒马上感知到，连忙叫人走：“快跑，来人了！我们从后头走！”

里头的人一听纷纷四散，李知月跑得慢，凌寒直接弯了身子将她背起来跑。她趴在凌寒背上，总算缓了口气，回头去望，只见远处灯火喧天，不知道多少人举了火把往这里赶来。

那火光耀眼，围在一起像一场无边无际的熊熊大火，烧了半边天。那火冲着祠堂奔去，好像这肮脏龌龊的地方，能在这一团火下被烧的灰飞烟灭。

她将头转回来，闷闷地抵在凌寒肩上，不知道是被强光照得刺眼，还是差点被抓住而产生的后怕，又或者是其他。她的鼻尖有些酸涩，眼眶里盈了薄薄的雾气，眼睛一眨，一滴温热的泪从她的脸颊划过，掉在她自己的胳膊上。

因为女子，所以命如草芥；所以就算现在明明村民都意识到了是假象，也没有人去反抗去讨回公道；所以就像掩埋在灰尘底下的真相，只轻轻伸手去拂一拂就能知道底下的荒唐无稽。

却没有人这样做，连亲人也不帮她们讨回公道，所有人都默认可行，甚至连名字都差点忘记也可以。更可恶的是，连村民这些他们的亲人都去帮着隐瞒真相，对这些用人血肉做恶的事避而不谈，想就此沉寂在历史里。

李知月觉得愤恨又无力，她瘫软地被凌寒带来村口，好像丢了魂一样面色疲惫，简直要虚脱。

沈清衍、凌寒、郎央、郎淞。

她一个个望过去，发现有个人没在。

她刚抬了眼睛想问，便看见远处将登骑了马车缓缓驶过来。

“谢大人今日辛苦，好生休息，郎淞在此谢过大人相助之恩。”郎淞抬高了声音，对着马车恭恭敬敬行了个揖礼。

本以为谢珩至少会回个“嗯”，却没想到一声也没吱。

郎淞也没多想，毕竟人家跑了一天，劳神出力最多，如今查清楚了人也累死了，不理便不理吧。

李知月目光跟着马车走远，那马车上挂着一个精致的挂灯，昏昏黄黄的光将路照得明亮。

她的视线却不在灯上，而是安静地看着车轮底下的辙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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