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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客（第3页）

谢珩神色难辨，微微垂了眼睛，长长的眼睫干脆将里头情绪给挡了，道：“这能记全吗？这么多人，岂不是十几本册子才能记完。”

他摆了摆手，道：“这你就不懂了吧，书简书册那都是贵人用的，记族谱哪用的上这么好的纸。村里最大的地方就是祠堂，我们将所有人的名字都刻在墙上，像正常家谱一样，一两句话简记了生平。那墙上全是字，我在上头都能找到我祖宗。”

“等久了吧，快来尝尝阿姊拿手的汆白肉，还有酸菜炖大骨。这酸菜可是阿姊自己腌的，比外头的都要够味。”

谢珩本还想再问，却看见朱玟娘一手一盘菜从门外用头顶了帘子进来，张屠户看见连忙去帮着接，稳妥地放在桌上。他将手在衣服上揩了揩，还有些不好意思道：“谢兄，你们先吃，我马上好。我家这婆娘做菜不爱洗锅，我得去收个尾。”

谢珩语气不似刚刚谈天说地时那般热络，只有礼道：“张大哥请便，不用顾及我们。”

朱阿姊端了碗来给他们每个人盛了饭放在面前，又从橱柜里专门端了个脸大的陶盆，装了要有半缸饭放在一旁，显然是给张屠户的。

李知月将狗绳的圈搭在椅子上，去洗了个手，上桌看着面前她从未见过的菜式还有些不知如何下手，但是香气醇厚扑鼻，惹得她的确馋了。

张屠户收拾完从外头进来，朱玟娘习惯地就站起来，拿了帕子帮他擦手。两人感情甚好，一看就是平日里就是这么相濡以沫的。

“快吃呀，热乎着呢，冷了就不好吃了。”张屠户坐下来见他们迟迟不动筷，热情喊到。

李知月视死如归地伸了筷子去夹，入口时发现这些农家菜也别有一番风味，虽是味重，却又鲜又香，惹得口齿生津。

朱玟娘看着她吃之前表情犹豫，入口后一脸美色，笑道：“好吃吧？是不是从来没有这么吃过。”

李知月连连点头，眼睛笑得弯弯的。

那黄狗闻着香味心中也躁动，悄悄扭动将绳子挣脱了，众人心思都在饭菜上头，没人机会它。他钻进桌底下，拱了拱李知月的腿，李知月还以为是旁边谢珩踹她，抬头就瞪谢珩一眼。

谢珩这一下被瞪得莫名其妙，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，腿下猛地钻出来个东西撑着他的膝盖从桌子底下探出了头。

“它也想馋了……”李知月本笑意盈盈地想打趣，却突然发现身边那人身子僵住了，头微微倾斜着，眼神别开。

怕狗吗？

李知月本以为他害怕，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
谢珩面上并没有什么波动，只是比起平时来说，现在脸上静得太过平静了一些。好似一滩死水，失去了所有表情，给人一种沉重的距离感，好像这个人先前种种待人的外表全都是装出来的。

他夹了一块骨头，看也不看地扔在旁边地上，那狗马上就从他身上下来，甩着尾巴就到一旁去啃。

“谢兄怕狗啊。”

大抵是看谢珩因为这变故脸色太冷，张屠户马上出来打圆场。

谢珩缓了缓脸色，应了：“是。”

他不知道为什么，吃饭前还有说有笑的，这一顿饭吃下来兴致都不高，有时朱玟娘主动递了话茬，他都接不了几句。朱玟娘也不多想，以为他是被狗吓着了，连忙嗔怪地对张屠户说：“你快去把狗牵外边去，小谢饭都吃不好了。”

张屠户赶紧放下碗筷去牵狗，顶着张憨厚的笑脸认错：“怪我怪我。”

沈清衍笑道：“大哥阿姊感情真好。”

朱玟娘还有些不好意思，道：“你们别见怪，他一屠户，心粗忘性大，照顾得不周到。”

张屠户坐回来嘿嘿的笑：“所以才找了我娘子，你们是不知道，我们村子里求亲都是父母来选。我的亲事可跟别人不一样，是我自己定的，我舔了脸上门求娶，还被打出来了。足足求了三次，大抵是看我的确心诚，她阿父才将女儿嫁给我。”

“你说这个干嘛啊，吃你的饭吧。”朱玟娘面上泛红，责怪道。

李知月听得兴起，刨根问底去追问：“为什么喜欢人家呀？是因为阿姊漂亮吗？”

张屠户故作古怪地摇了摇头，将头神神秘秘地探过来，低声说：“哪里是因为漂亮，因为她追着打了她阿弟两条街，我心里想这女人泼辣，要跟我这屠户凑一对那才是最般配。”

都一张桌子上，他再怎么压着声音，人家哪里听不到。此言一出，朱玟娘巴掌马上拍上他头顶了，桌上马上一阵哄堂大笑，连张屠户自己都捂着脑袋憨憨傻笑。

谢珩似是还没从惊吓里走出来，他脸色淡得像水，听着桌上动静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。他抬眼看着对面相亲相爱的一对，眼神里头复杂，不知道是些什么情绪在翻涌，眸色深深，但眼前好像笼了层薄薄的雾，不知道在透过这层雾看些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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